2013年12月30日

南一中的校譽

關於南一中事件,我認為學校根本沒有必要為學生下課後於校外的任何行為負責,這個主張是另一個主張的反面:學校沒有權力干涉學生在下課後於校外的行為。它背後的假定是,學校作為一個集合體,它的各種效力(例如校規、以及施予老師管教學生的特殊權利等),應該僅及於上學時間,以及在校園的空間範圍內。我目前也還是維持這個立場,過去在爭取學生權利時,經常爭執的也是類似問題,例如批評教官並無權限跑到校外抓學生衣服沒紮等服儀違規,或者到網咖及撞球間逮人等等。

而我也不懂大家為什麼對那個錄影上傳的南一中老師如此憤怒,看過他的影片後,除了態度「跋扈」、「囂張」等可能涉及審美品味等問題外,基本上我覺得他的論點可以只用下面這一句話說完:「要論斷學生是否有錯前,必須要先了解現場發生的狀況,而不能一面倒地聽媒體報導店家說學生態度不好,不能只聽一方的聲音,就下判斷。」對於事件本身的判斷而言,我覺得這個原則並沒有錯。

2013年12月27日

婚姻/家庭──解放或者改良

這是我在12月21日「想像不家庭座談會」的發言文字,當天活動紀錄及其他與談人的發言請見http://intermargins.net/Activity/2013/1221/index.html

I

今年年中美國最高法院宣告廢除聯邦DOMA法案時,我被身邊一團歡天喜地包圍,打開臉書,我自己幾個在美國的朋友,當天就去了最高法院前廣場,晚上,他們開趴慶祝。然後我自己在台灣的朋友,分成幾類,一類是過去會在同志遊行上碰到面的,他們普遍處在類似的狀態:過去可能對於婚姻/家庭有些質疑,覺得自己不(會)婚,而且實際上也沒有太投入到追求婚姻平權的運動裡,不過,DOMA廢除了,好像也就理所當然地共享了這個「成果」跟「快樂」。下一步,大家問,什麼時候輪到台灣呢?第二類朋友,有些可能是社運圈的朋友,但不見得是平常關心性/別議題的,他們聽到這個消息,見了面,就對我表以「祝福」或「恭喜」。

兩種台灣之恥

2013年,日月光排廢水污染後勁溪,網友群情激憤,不捨美麗島被破壞,要張虔生踹共、毒水廠滾出台灣。

2010年,富士康工人連續十三跳,學者怒批郭台銘是「台灣之恥」,卻反遭網友及名嘴集體撻伐,說學者只會嘴砲,資本家才能帶來工作機會與經濟成長。

兩起事件,網友及媒體的不同反映對待,除了解釋為是這三年來台灣公民社會與公民意識的成長之外,我想,勢必還有著其他緣由。

2013年12月22日

黃色小鴨的知識產權

搞隻塑膠黃鴨放水裡這件事,其實還有專利登記,據聞藝術家霍夫曼現在不爽台灣未獲授權便製造黃鴨周邊商品,所以火大不來了。而台灣的媒體輿論與網民現在似乎正一面倒地傾向自我譴責,批評基隆市府與智慧卡公司丟台灣的臉。但是這樣的批評真有道理嗎?

霍夫曼在各地設展的手法是,與特定授權廠商合作,專利生產黃鴨商品,藉由大鴨創造話題帶動小鴨買氣,藉此大賺一票,並且指控其它的「黃鴨」製品都是抄襲,必須嚴格監管。

今年七月,中國藝術家幸鑫撰文批評霍夫曼的「版權說」,主張以「現成物品」加工成的「藝術品」之知識產權,不能再轉換為對「現成物」的知識產權主張,否則任何山寨行為似乎都可以冠以藝術的名義獲得合法外衣。(例如某人以iPhone為概念做個巨大iPhone藝術品,再替該藝術品設計衍生商品,也就是山寨iPhone,然後主張他對這個iPhone有知識產權)

2013年12月8日

趙彥寧與文化研究

#1 「閱讀林文玲的論文〈部落「姊妹」做性別:交織在血親、姻親、地緣與生產勞動之間〉,我們不難發現她的部落『姊妹』(A-Du)的各種作為恰恰是在日常生活的層面上,把作為分類/範疇象徵牢籠的『性/別』給『做掉了』;這一種日常口語的實踐,不但把涂爾幹以降的一干『主宰(者)言說』(master['s] narrative)給顛覆掉了;更在生計的基礎踐行當中將性傾向作為『名分』之意判點(decoupage)這個(非)社會性別制約置之腦後;使得什麼CD、TG、gay、les等標籤都成了語典(langue)中的僵化符號,默示了它們是毫無意涵與實質的東西了!」

上面這段文字,是阿肥去年替林文玲所寫的導言,後並連結上David Valentine針對人類學親屬研究中有關傳統血親、姻親世系、傳襲等分類與範疇的質疑。

但這裡的「姊妹」卻被吳邵文硬是要張冠李戴地拿去說成是血緣家庭對於原住民同志很重要,不一定是壓迫的來源...。

2013年12月4日

同性婚姻促進文創

從什麼亞太營運中心、文創觀光軟實力、航空城讓台灣成東亞經濟樞紐...這麼多年下來,我以為大家都已經看膩了政府畫下的這些虛幻大餅。結果就為了一個「多元成家」,有人跳出來說可以鎖定大東亞地區吸引同志來台結婚消費發大財;有人緊接著強調可刺激經濟景氣,台灣等著數幾億幾億又幾億的外匯收益;又有人補充道,台灣既然要搞文創新都,通過同性婚姻就可以吸引各地優秀創意人才來台長居...

我這才發現,台灣社運界還真是人才濟濟、名臣輩出,要比嘴砲說大話的功力各各都不輸管中閔。

2013年11月30日

摻鹽奶粉,妒恨殺嬰:生產過剩的家庭幸福

(與陳逸婷合著)

震驚社會的「奶粉摻鹽殺嬰」事件,大嫂(鄒女)因為覺得公婆偏袒弟媳與弟媳女兒(緗緗),認為弟媳欺負自己的兒女,憤而在弟媳女兒的奶粉中加了鹽巴,不料卻因此造成女嬰因高血鈉症而死。最新的消息是,弟媳出面泣訴道:「她(大嫂)永遠在我心中都是我的大嫂,我會把她的小孩照顧到長大,也希望自己可以把身體養好,再把緗緗生回來。」

整起事件是一個家庭內部成員之間情感擠壓與衝突的標誌。大嫂與弟媳在同一個家庭裡朝日相處,大嫂對公婆偏愛弟媳之女感到眼紅,不滿兩人雖同為「公婆的媳婦」,自己的小孩卻未獲得平等的對待和關愛。這樣子的一種家庭內部強制性的關愛索求,恰是姻親關係背後的普遍情感預設:因為是一家人,所以必須有愛,家人間也必須爭討那愛的份額。然而情感的分配何曾是能夠保證完全公平均等的呢?強烈的情感投注(為換得相應的回饋),於是助長了妒恨的滋生,最終釀成「奶粉摻鹽殺嬰」,把天天上演的家庭內鬥芭樂電視劇搬上了報紙社會頭版。

2013年11月27日

九七二青年

台灣有不少關於「社運」的研究跟話語,總習慣避開人群「為何集結」這件事,彷彿一個事件凡是具有「社運」的外觀,或採取行動(行動主義)為策略,本身就具備正當性,亦即「那就是社運!」

我這裡倒不是想重唱什麼台灣缺乏左翼傳統(雖然這可能也是真的),因為即便我們不預設「左」或者「階級政治」為一較有優先性的綱領或價值,我仍然覺得上述這種「不問行動理由、只問行動策略跟美學」的社運話語長期以來缺乏建樹。

人們的眼球跟注意力,幾乎永遠只是放在什麼燭光意象、衝突張力、透過什麼社群媒體或新科技動員;要不就是著重詮釋跟放大行動的草根民眾自發性,在行動過程中互相教育與自我教育...如何經過賦權...等等blahblah。

上述種種當然也可能重要,但如果關於社運的討論只剩下這些,這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對於另一塊──也就是人到底為何而應該集結,到底嚮往著什麼樣的價值與目標──的這個涉及理想以及綱領性的問題總是一片空白,所採取的一種逃遁或迴避嗎?

2013年11月15日

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經常同妳去醫院。我一直感覺,門診、診間外的等候、與醫生談話、領藥、回家服用...這每個步驟、每次的循環行進,都不斷提醒著妳自己正處於一個不健康的狀況。而妳的憂鬱或者不愉快,一部分又正是來自於,覺得自己是一個身體或心理不健康的人,妳既不喜歡自己、也不喜歡別人這麼看待妳,將妳認識為一個病人。而我從來不覺得,那些藥物有任何療癒的效果。

再次翻閱妳的網誌,那是在妳臨走前的倒數第三篇文章 
開藥的時候,
看到一堆藥---醫生總共開了五種藥給我
我的眼淚禁不住汨汨滑落。
因為:我討厭、我恨吃藥!
被開這麼多藥似乎是在宣讀我的死刑書。 
(藥,多年來已在我心中成為決定我與一般人相不相同的象徵)
我彷彿離停藥--成為所謂的"正常"--又更遠了。

藥物最終是沒能幫上什麼,只能讓妳帶著它離開。我趁著無名小站關閉前,把幾張妳的照片跟網誌保存下來了,照片上的妳很美,就別再管什麼正常不正常了吧。

2013年11月5日

九月可有政爭?

9月6日,特偵組那場再三告誡眾家記者「切勿錯過」的記者會,揭開了一場「政爭」的序幕,然而,隨著馬英九、王金平從破冰逐步走向和解,吳伯雄在國民黨全代會上老淚縱橫地呼籲黨內團結,從今天的眼光回頭來看,這場「政爭」或許從頭到尾都只是國民黨內的一齣宮廷爛戲。

從時間點來看,這場發生在七合一選舉提名前夕的「政爭」,在國民黨內最終以馬英九坐穩黨主席位置、掌握提名權兵符告終;而民進黨各派系則是抓緊時機練兵,探循民意風向,伺機在各個社會議題的孔隙中見縫插針。但稍稍看遠一些,晚近幾年台灣的在地政治經驗,社會的政治版塊在藍綠格局下,依循大規模選舉前後之週期,大大小小的政治抗爭幾乎是必然地如陣痛般循環發生:2004年位於兩顆子彈射程範圍內的孤挺花;2006到2007年的紅衫軍;2008到2009年的野草莓…;而2013年的「9月政爭」, 又有什麼特殊呢?

2013年11月1日

再回應高醫性別所學生會及廖珮如

天呀,我針對的是一篇研究所學生會公開在網路上的團體訴求,而且還強調「歡迎轉貼」,發表者的留言也都是公開的,上遊行車上講的話也都是公開的,這些東西既然公開不就是表示準備好要為之負責了嗎?自己的聲明文字簡略模糊,就不能怪人只針對「簡略模糊」的文字做評論;發表評論跟與評論對象有沒有私交,根本毫無關連呀...。然後,貴所學生對我的回應文字又說「歡迎任何回應」。結果,所有的這些回應與評論,都被指認為是對「高醫性別所」整個集體的攻擊,是對你們整個知識社群的攻擊...而且,因為是批評,又都「二元對立」了。(討論見此

我最初看到發表該篇團體訴求的那位同學,是我過去就知道的人,先前也在網路上有過互動(例如他有陣子挺常在我的臉書留言之類的),也幾次在研討會上見過他的「精采」發言。他在提出該份聲明後,於其下自己說,覺得交織政治是個出路。然後,同樣的這位同學也在遊行車上按著聲明內容發言了...。老實說,我會提及「交織政治」,還真的不是因為你耶...(因為我真的不認識你,抱歉)

2013年10月31日

高醫性別所學生會的「交織政治」

面對遊行前後的諸多爭議,我實在看不出這篇團體訴求實際上究竟「訴求」了些什麼。

最荒謬的是,提出這份主張的人還自己搬出「交織政治」(transversal politics)來說嘴...。女性主義提出交織性的關鍵,難道不就在於強調差異以及重視各種不同經驗的表達嗎?我當真還沒聽過這種,把別人認真書寫的經驗文字,不作任何實質討論跟對待,直接扣上「掉書袋、賣弄學問的長篇大論」、說是「酷兒偏執」和「理論說教」就予以取消,然後還稱自己是運用「交織政治」的人。

遊行前,在用藥以及性難民的爭辯當中,社群中如「Gay Here」等許多人就是以「公約數」之名,主張先把邊緣人給「約」掉,好優先推動「LGBT性少數平權的大目標」;而這份聲明,倒是挺契合這個主張的。

預告逆行婚姻路

細心的讀者可能已經察覺到,我偷偷在【想像不家庭】專題編按及導言的文章列表部份作了點更動:12月11日,苦勞網將刊登平非的新作〈逆行婚姻路──不做家/國代理人〉。

1993年,《島嶼邊緣》第9期「女人國,家(假)認同專輯」,平非以〈出櫃(軌)之必要〉呼召了一場「破櫃而出的出櫃大行動」,要集結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雜性戀者,齊力破除櫃子、軌跡與童話對生活及情慾的區隔跟規範:要爬、要翻,要對家/國現狀、男權與異性戀霸權進行極致的顛覆跟挑釁。

至今20年後,性別政治的版圖已有很大的變動,過程中,玻璃櫃、木櫃、達新牌塑膠衣櫥、鐵櫃的住戶們也曾數次遷徙搬遷;然而,以性別治理聞名的木匠,卻也持續打造出更多、更新、種類更繁複、分門別類更綿密的櫥櫃(甚至還開張了B&Q、IKEA等跨國賣場供人買層板自行拼裝組合),並鼓勵驅策自力出櫃(軌)的人們,走進嶄新的櫥櫃裡頭,以確保新家/國秩序的形成與鞏固。

想像不家庭,拒做家/國代理人,期待20年後平非的再度出場,期待牠的逆行婚姻路。

2013年10月29日

遺忘者視角下的被遺忘的時光

重看了楊力州的紀錄片《被遺忘的時光》,其中一段,是曾被指派刺殺毛澤東任務,失敗後逃到台灣來的國民黨老兵尹順周。

#1 對尹順周的第一段「訪談」畫面,是他正強烈地表達他並不願意被拍攝,對著鏡頭怒吼「白天拍一天還不夠嗎?現在都要睡覺了,忙了一天,你們還在這個地方拍,做什麼?」由於這段表達並沒有讓拍攝者停止拍攝動作,而畫面上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也只是不斷透過「安撫」取得尹順周的同意,過程中,尹順周甚至直接用手拍打鏡頭。

2009年,中國大陸導演徐童拍攝北京性工作者的紀錄片《麥收》時,也引起過一些爭議,幾個月前才又得知,中、港的性/別及性工作團體,至今都仍在各個《麥收》的放映處進行抵制,例如在播映過程中,將部分「不該出現的畫面」予以光照或遮蓋。(相關討論可參見2009年苦勞社論:《麥收》爭議不瑣碎,請不要迴避

影像並非我的專長,但我實在好奇,紀錄片拍攝是否存在倫理或者行規一事。當影片中的人,在一個私密空間明確表達了「不願意被拍」,為什麼當下的攝錄動作卻仍然持續?療養院失智老人的「表達」與「意願」,顯然不被視為有效。

這次的《被遺忘的時光》,或許同樣可以用當年為《麥收》辯護者(如郭力昕)的辯護理由作為回應,即劇組事後取得了理解;然而,這真的有回應到在某個具體片段的拍攝當下,的確就是違反意願地逕自拍攝這個事實嗎?或者說,是拍攝者在強行拍攝時,就已經預先知道了未來必然能取得同意?但假使事與願違,拍攝者又將如何處理這些影像材料?

2013年10月24日

毀廢再申論(苦勞網「想像不家庭」專題導言)

根據唯物主義觀點,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結蒂是直接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但是,生產本身又有兩種。一方面是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人類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一定歷史時代和一定地區內的人們生活於其下的社會制度,受著兩種生產的制約:一方面受勞動的發展階段的制約,另一方面受家庭的發展階段的制約。[1]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的上述段落揭示了「生產」(production)一詞內在的雙重意涵。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資本家為達成資本積累而在生產領域中奪取勞工勞動剩餘的「剝削」,這條軸線,其實一路貫穿了通俗被視為「私領域」的家庭,家內的無償家務勞動(domestic labor)──無論是體力的(煮飯、洗衣、燒水、受孕、產子、育幼...),或者是情感的(親密、撫慰、「愛」...)──作為勞動力再生產的必要條件,世世代代的工人的勞動力,透過家庭再生產,持續上到生產線工作,支撐了資本主義的循環。是故,將家庭視作為照顧與撫慰的淨土,是滋養、補給在生產關係中遭剝削勞工的「溫馨幸福空間」,事實上正是遮掩了家庭與資本主義的共構關係。

2013年10月12日

中視林佳慧 II

中視林佳慧告我妨礙名譽的案件(緣由見當天記事),經檢察官不起訴後林佳慧去年底又聲請再議,直到今天我才又收到續行偵查終結的不起訴處分書。檢察官前後傳了許多同業還有北市建管處邱英哲作證,都顯示林佳惠確有打斷他人提問的事實。

邱英哲在作證時自承曾因誤認記者為學生而予以差別待遇,這部份與鐘聖雄投書內容一致,意即,就算提問人真是學生,作為公務員的他憑什麼大小眼不接受提問?至於部分仗著主流媒體位置而打壓旁人的同業,「你們憑什麼瞧不起公民記者?從來沒為爭取新聞自由付出半點代價的人,今天卻仗著媒體身分,打壓別人的新聞自由。有這樣的同業,我們還需要敵人嗎? 」(見鐘聖雄〈記者的傲慢與偏見〉)

2013年10月10日

小雨的台灣女孩日

小雨,今年十八歲。一年以前,她為了追求性與身體的自主而選擇參加了台鐵性愛趴,事後卻遭國家檢警調與媒體輿論一致的罷凌,甚至連婦女團體都沆瀣一氣、同聲譴責。

為了不忘記這起國家機器連同公民社會聯手上演剝奪女孩性自主的暴行,癘腥基金會特地聲援由勵馨基金會所提出的,將每年的10月11日定名為「台灣女孩日」,以避免類似憾事未來再度發生。

力挺女孩性自主、打炮做愛「我說要就是要」、支持多P性愛高潮權,邀請您一同共襄盛舉(你老婆絕不會發現)。

2013年10月6日

民族主義與主體形構

第一天台社年會下午「從左翼(國際主義)觀點思索台灣」場次上的一些討論,有些粗略的隨想,先順手快速記下:

#1 假設,我10歲的時候看了一部S/M的色情片,自此開啟了我對S/M的熱烈情慾,並且繼而又參與了許多S/M的實踐、討論、人際...等等。

這個S/M情慾的開啟,很顯然是「人工」的,但是否因此就不是「真實」的,我想,答案很清楚。從生理(我確實會有生理反應)、心理(會感到愉悅的快感)、社會(我會被當成變態,踰越法規時會被懲治)等角度,S/M的經驗,都是「真實」的存在著的。

因此,「人工」並不絕對對立於「真實」。

2013年9月7日

回應台灣同志家庭權益促進會,兼論婚/家革命不是伴桌吃飯

這篇回應文字是針對台灣同志家庭權益促進會連續兩篇代表團體立場的來稿,第一篇〈毀家廢婚?保家廢婚?保家保婚?〉雖是由其秘書長吳邵文撰寫,據作者稱,內容是經過會內共同討論並達成團體共識;第二篇〈修法不能無視弱勢、未見多元〉則直接由同家會集體掛名。我的回應主要將聚焦在(一)同家會文章內容相互矛盾與主張不一處甚多,註定要自我癱瘓;(二)對於同家會的寫作,有必要放回在地的運動進程與團體間角力的社運政治脈絡重新閱讀。

2013年9月5日

超克冷戰經濟體制:重新商榷反服貿話語

(與胡清雅合著)

兩岸ECFA架構下的《服貿協議》,近日在台灣引發了許多反對聲音,粗略區分,大致上可將針對經濟因素的反對意見,分為兩種:

第一種,我們稱之為「代表資本利益的反對」,反對者支持自由貿易與市場開放,但批評此次服貿談判出來的條件不利於台灣;第二種,是所謂「代表台灣勞工階級的反對」,他們對自由貿易態度曖昧,在論述策略上,較側重保護台灣「弱勢」(產業),或言「站在台灣工人階級立場」,警告勞工失業問題可能隨之而來。

暫且不看內容,上述兩種反對立場,論述軸線其實弔詭地順應了一個最主流的政治邏輯與認識框架──即兩岸談判,主要仍是由兩個國家作為發動單位(即便名義上因特殊關係以海基、海協取代了國對國),並各自打包雙邊區域的整體利益作為談判基準。市場開放的利弊得失,大抵被放置在兩個國家整體談判的圖像上進行評估:「台灣,究竟得了幾分、又失了幾分。」這對第一種反對立場而言,可以理解是具有完全正當性的,但令人不解的是,第二種貌似親近某種左翼話語的「反對立場」也是在這個主流「認識框架」中操作。

2013年7月9日

時代的進步?

李敖在他的著作與演說中曾多次提到,過去白色恐怖年代政治言論嚴格管制,缺乏政治性書刊的發表空間,因此他經常用露屁股的清涼美女作為書籍封面,以將自身「黃色化」的包裝方式來突破封鎖,在黑市地攤中魚目混珠地販賣散佈。

對照當前台灣,各式政治言論在電視報章與網路早已是滿天齊飛,隨著「民主化」而再沒有查禁的問題;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反倒是清涼美女的屁股再也不能公開露了,嚴格的審查制度(與隨之而來的自我審查),從政治性言論轉向為針對色情與性的言論或資訊:這個是性暗示…這個兒童不宜...這個要打上馬賽克…

你說,這時代是更進步些或者更退步些?

2013年7月7日

誠品革命公社

晚上在信義誠品看見一個名為「革命公社」的展區,裡頭陳列了許多據說跟革命很有相關的書籍,還佈置地煞有介事,一張張寫著「我·革命」的標籤垂掛而下,約翰·藍儂的人形立牌說「打卡OK!」,怎麼瞧都像是個笑話。

我不禁想起2012年中,香港財政司司長曾俊華在同一個場地出席活動時,3名香港僑生在現場抗議維護智財權、明文侵權入刑的「網絡23條」,遭到誠品保全暴力驅趕,連場子都不給進的事件。

當時的事件大概給了不少香港朋友們一個震撼教育,在這個遍地流著奶與蜜、還擁有他們夢寐以求的普選之民主聖地,搞抗議原來是會被這樣子驅趕的,警察也不用出動,私人保全大步上前,海報就直接給你扯了撕了。

2013年6月30日

平等的幻象

「平等」本身是一個沒有方向性規定的辭彙,對於平等的追求往往無法保證改革是趨向進步或者相反。我們可以觀察到一種對稱的美學、輕鬆仰賴直覺便能提出的平等口號,正在許多領域中蔓延,取代並排擠了更深刻的分析與視野。

在如今幾乎已被證實為鬧劇一場的所謂勞保危機當中,這股對稱美學作用在勞工對軍公教的妒恨心態上,更多大眾在過去一年裡投入並關注了這項公共政策,卻沒能將政策方向推往更好的社會保障制度,遺留下來的結果最終只是將新進軍公教人員的社會保障改惡;在過去有關通姦除罪的討論中,追求平等的動力在部分婦團內部醞釀,發展出既然女人通姦會被嚴懲所以男人也該被嚴懲的聲浪,結果是造成不分性別的所有人都被剝奪情慾發展的空間;性工作的問題約莫如是,對《社維法》只罰娼(女)不罰嫖(男)的批判,表面平等的呼聲遮蔽了對整體社會管制緊縮的檢討,最終只取得娼嫖皆罰的「成果」。

2013年6月26日

裘莉的乳房

我感覺裘莉的乳房近日備受注目,當然還是與尺寸有著緊密扣連,很多人是帶著「整組挖掉」的某種異趣想像,隱而未顯地把關注放在她的乳房到底會不會隨著手術而縮水(或消失)的問題上。那麼,胸部假使變小、甚至如男人般平坦的裘莉,還依然性感嗎?

裘莉後來在倫敦電影首映上的公開亮相,好似讓大家鬆了一口氣,媒體說是做了乳房重建手術、而且效果很好,所以理所當然地就是「性感如昔」了。好吧...恭喜她!而那個性感的──小胸的──平胸裘莉,留在我心裡就好。

2013年6月14日

苑裡反風機,環團缺席:一個環境政治的提問

將標題定為「環境政治」,是刻意地區別於「環境保護」這麼個比較通俗習見的詞彙,理由是,光從今年(2013)核能到風能的大小抗爭,有件事情已經清楚浮現──眾人對有關於「環境」如何才算是理想、而又該從什麼途徑達到此一理想的看法,是暗藏爭端與角力的,這樣的張力已經無法用「環境保護」來描述當中複雜的政治關係,因為光是簡單去設定一個自然原初的「環境」並予以「保護」或恢復其自然原初,恐怕會是非常危險的。最近衝突持續升高的苗栗苑裡反風機抗爭中,有風力發電廠商恃「綠色」、「減碳」正當性、自認為有「環保」意識遂進行開發,卻仍引發爭議,恐怕已是不必多說的例證。

2013年6月7日

記者與國家機器之默契與餵養關係


是的,我看了朱淑娟的〈站在對立面的合作關係〉,之後,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一)

對我而言,記者及新聞工作,其實就是一個資訊取得的代議制。記者、新聞工作者,基本上是接收了從人民讓渡出來的資訊取得的權力,並將這樣的權力集中起來。相對於政治代議,是集中在單一的機構(立法院)、幾無選擇的少數政黨(藍、綠);新聞及資訊的代議,則是集中在,看似繽紛的五花八門商業電視台、各大報社、以及,唯一一間公共電視的新聞專業從業員身上。

2013年6月4日

記MacKinnon談娼妓的演講

6/3晚上聽完MacKinnon以「人口販運、娼妓制度與不平等」為題的演講,有一些立即的想法,先想到什麼打什麼,之後再作整理。(演講訊息請參見文末)

(一)

先不質疑整場演講當中,幾乎只有一句又一句的斷言來支撐她的論述,真正讓我感到好奇的是,MacKinnon言必稱實證,但經驗研究,難道可以完全無視經驗取材的範圍嗎?用A地的實證結果,直接擴大解讀為全球趨勢,用以作為對B地政策之建議的依據,這真符合研究的科學方法嗎?

2013年5月22日

高捷上的那件外套──談道德與運動的政治化

不久前新聞才頻繁密集的報導,一對男女在高捷上蓋著外套進行口交的事件。我這裡想試著開始論述,在這個事件當中「蓋著外套」何以可能是道德的,而我進行這樣論述的動機,則是我認為,在近年來經常浮現的「運動的政治化」的討論中,我們必須要去面對,人的所有政治活動當中,都無可避免的存在著「道德」,甚至是把它置放在一個活動的核心位置當中。因此,避談道德,也成了普遍的社會運動,無法或難以政治化的一個困境的來由。

先來談談我這裡所謂的道德,舉個提供對照的例子,在我們當前所活在的新自由主義盛行的社會當中,它基本內核的假定是,要維護人的「交易、投資、簽訂契約」…等等的自由,而政府應該採取放任而不得干預,並且預設這樣下來,因為每一個人都會去追求個體的利益最大化,最終,整體社會就也能獲得(經濟活動)總體利益的最大化。

2013年5月15日

藉母親節建構偏差

昨天說到的老師要求學生拍母親節影片,其實不只是一起個案,這種家庭標準化的鞏固(包含內建在「友善」等修辭中),其重要目的之一,本身就是為了要建構偏差,以及偏差 者的不適與格格不入感(父不父、子不子等不合格或不倫理家庭)

看看教育部一篇〈愛我們的家「教育論述」〉,是很有系統的透過調查的形式,將特定的家庭給問題化(學校有評鑑、家庭也要評鑑)。其中,是否傾聽家人的心情故事、是否互相表達感謝與讚美、是否常與家人擁抱、是否關心與問候家人、祖孫關係是否親近...等,在這裡通通都被建構為偏差,在「家庭評鑑」之下,被當成是「台灣社會中家庭面臨的課題」。

另摘錄其中一段文字如下:

人人都期待擁有溫馨、幸福的家庭,而健康的婚姻是溫馨、幸福家庭的基石。但近年來,臺灣的婚姻狀況,呈現晚婚、離婚、再婚、多元婚姻等現象,尤其是高齡離婚增加比率最高,令人憂心。

可清楚見到「晚婚、離婚、再婚、多元婚姻」等,通通被打作「幸福家庭」的對立面,是需要被檢討、改善的社會問題。

2013年5月13日

母親節感想

#1 網路上瘋傳一個學校老師叫小孩打電話給媽媽說我愛你的新聞影片,老實說,看了真的不是很舒服。每個人跟家庭的關係或好或壞或近或遠,學校強迫灌輸小孩這種東西根本就很沒必要,同時也是在抹平差異。對許多人而言,家庭關係非但不是象徵溫暖,反而還是威脅,是為了自保而必須亟欲切斷與家庭之聯繫。

#1-1 現在表現為天生自然的「總體子女愛(孝順)總體父母」之垂直關係等式,應該要被積極破壞,回到具體的人與人的關係上。現代的家庭是私有財產繼承移轉的機制,同時承擔了國家社會福利與照顧等分配的責任,要改造國家,不可能繞道不改造家庭。而學校單位作為社會維穩的機制,要求小孩打電話的動作反映出的正是維繫家庭恆常和樂的推動力;如果說,催淚的新聞畫面是紅蘿蔔,那棒子就是對所有欲脫離家(叛逆、不孝)的小孩的矯正與懲戒。

#2 「愛必須說出口」也是很莫名的強迫症,而且相當西方中心。幹啥子一定非得說出口呀?

2013年4月22日

網路文章的生命週期

雖然現在臉書真的很夯,但還是想建議大家,嚴肅的文字盡量發表到有編輯審稿的媒體(例如歡迎投稿苦勞網),或者至少貼上個人部落格。其中一個理由是,臉書實在是太封閉的平台,它的資料庫並不開放給外面任何的搜尋引擎(如Google、Yahoo等),而它自己的搜尋系統又太爛,導致上面的文章或訊息,每過一段時間後就根本如石沈大海般再也找不到,有關鍵字也無從搜起。

第二個理由,前陣子看了許多90年代在當代、南方等雜誌的叫陣與筆戰文,很多舊文用今天的眼光回頭看,都還十分精采可看。這也讓我警覺到,過去這類文章都是發表在至少以月為出刊週期的刊物上,雖是一來一往,但各方回覆總還有個起碼的週期性,不論知識或政治立場,都容許或鼓勵人在下筆前能深思熟慮、再三斟酌;而現在的網路筆戰則幾乎是,一旦上午被點了名,天黑前恐怕就該要回,否則就是畏戰、心虛了,然而,這類回應卻也通常因為發表的方便性而縮短了它值得被閱讀的生命週期,當然,又或者,回到第一個理由,是讀者想讀都讀不到了,因此生命週期必然短。

2013年4月6日

真愛立約

單就「真愛立約」來說,是沒什麼好特別反對的,呼籲要認真對待彼此的感受(與關係)也是值得肯定的。問題在於,能不能看見差異、支持各種不同的「立約」。「婚前不做愛」是一種,但還有其它種,例如「婚前不插入」(只從事口交等其它性活動),或者「婚前不內射」等等。「性」的範圍很大,我有個朋友就覺得口交沒什麼,但他只願給認真交往的對象插入。總之,必須要承認,不是每種行為都對每個人具有等量的意義,

承上,「結婚」也不該是唯一的門檻,例如,有些人有「5次約會」的原則:跟一個對象約會達5次以上才能上床,這也是一種「立約」,也該被尊重跟支持。推廣「真愛立約」沒關係,但堅稱自己所立的約才是唯一的正確,而去貶低別人的,這樣就實在有些霸道。

2013年4月1日

同性婚姻是公民權,但不能作為挑戰結構的戰略

【原文】Scot Nakagawa(Race Files)

【譯按】本文原刊登於ChangeLab,原標題為"Why I Support Same Sex Marriage as a Civil Right, But Not as a Strategy to Achieve Structural Change"。作者Scot曾在低收入社區擔任教師並建立組織提供社區協助、曾任美國重要同志團體「全國男女同性戀者工作小組」(National Gay and Lesbian Task Force)的Field Director。現在主要投入在社會運動的分析,特別聚焦於對抗右翼運動的戰略,撰文論述美國政治及文化當中的種族及種族主義問題。

本文的寫作脈絡是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即將在6月下旬針對加州「第8號公投」與聯邦「捍衛婚姻法」合憲與否作出判決;2008年加州通過的「第8號公投」,限制州內婚姻關係只能由一男一女登記,後由同志伴侶向聯邦法院提出告訴,2010年聯邦地方法院判決「第8號公投」違憲,保守派上訴後,聯邦上訴法院又維持原判決,直到去年(2012)全案走到聯邦最高法院。此次的判決結果,將影響加州是否承認同性間婚姻登記的效力,而判決內容假使直接裁定限制同性婚姻違反聯邦憲法,判決效力也可能擴及全美各州。而「捍衛婚姻法」(Defense of Marriage Act, DOMA)則是聯邦層級,柯林頓在1996年所通過的法案,授權各州可自行決定是否承認同性婚姻(一州的決定不即於其它州),並且確定在聯邦的定義下,婚姻僅可由一男一女所組成(由州所同意的同性婚姻不被聯邦承認)。

2013年3月27日

樂生運動:兩條路線的回歸

3月16日,邁入第9年的樂生運動舉辦了第3次的大遊行,隨著運動的情勢演變,政治協商空間的開啟與關閉,運動的能量並沒有潰散,過去幾年以院區作為基點,守住能量伺機而動,在這次的遊行當中,喊出「機場遷移、重建院區」,可說是峰迴路轉。

去年(2012)監察院提出糾正,雖只是一紙文書,卻仍可稱作遲來的公道,糾正中確認了新莊捷運機廠自始受土地開發利益影響而移至樂生山坡的「選址不當」事實。2003年,捷運工程對院區進行了第一波的拆除,近半數的院區範圍變作捷運工區以及新的社區綜合醫療大樓。2004年開始出現集體規模的保留運動,訴求「全區保留」,其實針對的是已經是只剩下半數的樂生院。

2013年3月24日

台灣廢核 拒看美商臉色

──2013/3/23 刊登於《自由時報》

美國商會去年在台灣白皮書中,直接「建議」台灣政府應考慮將目前運轉中的3座核電廠、6座核電機組延後除役。今年3月美國商會資深主管沙蕩更懷疑台灣綠色能源成本過高,廢核恐導致外國人投資裹足不前,指台灣沒有條件廢核。然而這樣的說法,恐怕包藏了美商維繫自身核工業利益的禍心,台灣當局應站穩立場,反對美方干預台灣內政。

美國商會提出的「條件說」,忽略了台灣人口稠密,根本無處適合存放核廢料的事實,目前為止,核廢料的處置是全世界都無解的問題,在台灣則是丟給蘭嶼的原住民族去承擔,所謂美國商會把核能當作是便宜能源,是因沒有計上後續的環境成本;面對這些核污染、用身體去負擔成本的,永遠不會是美國的資本家。

2013年3月18日

樂生原點

要說這些年有什麼長進的話,應該是我們終於又回到了原點。昨天現場其實很想跟大家一起喊一句全區保留樂生院,不只是因為很久沒喊了而緬懷,而是宣示終於能克服心魔。

小吹說以前不夠勇敢,我覺得是太理性,但也或許兩者根本是同一件事,因為不夠勇敢、太膽小,總怕被指認為是不理性的。

2006年,我們去文建會致贈「工程卓越」匾額,堂堂最高文化主管機關,不履行文資法上的職權,跑去設計捷運方案,荒謬嗎?但這之後,我們再喊不出全區保留。415遊行,樂生留90。

留90,背後當然有判斷,怕這回不把握,運動就要退回原點。但這個判斷的基礎來自於什麼,來自於我們嘴上或許說了千萬次的不信,但當時內心裡那一點膽小讓我們最後還是信了,一剎那的信了,雖然旋即也就後悔了。

2013年3月4日

關於曾柏文回應邱花妹

柏文這篇文章部分鎖定在目前公投法缺陷,以及在公投題目設定方面跟責任政治的問題進行討論,有挺細緻的釐清,頗值得一看。

但是,在體制框框範圍之外的評論,我就真的很難同意了,特別是,從看到『一旦政府「從善如流」地宣布放棄公投,那反核陣營是否也要放棄「公投」這個終極武器,只能自我閹割地安於嘶吼抗爭?』這句話開始。

「嘶吼抗爭」是「自我閹割」?而「公投」則是「終極武器」?這顯然與台灣在地反核運動的經驗剛好相反。台灣反核抗爭──特別是能一面與藍綠競合另一面又能與之區隔──的政治主體,向來就是在街頭抗爭中長出來的,而公投對運動來說,則是或可用之或可不用的政治工具,而且也本該如此。

會把(不以「公投」當成終極武器)的抗爭,視為某種「自我閹割」,我認為仍然不超出近年常出現的,某種眾人皆約是於是好像便是了的「反藍反綠等於去政治化」邏輯。同樣都是把現有體制所能給予的政治選項跟路徑(無論是代議民主制或者公投制度),視作唯一具合法性的修辭。

2013年2月6日

banality of evil



打了十六年的仗,被逼得走投無路,數十名關廠工人只得臥軌,用肉身阻擋火車行進,掙扎著在這吃人機器面前,製造點運轉的小小阻力。


月台上,擠滿了受影響的旅客,但他們放下自己的個人小利,高喊,要勞委會出面負責,一位滿頭白髮、穿著深色皮衣的先生說「雖然工人抗爭造成我們的交通一時不便,但明白工人也是迫於無奈,願意和工人站在一起。」


站在台鐵第三與第四月台間,這大概是我內心所上演的少年pi劇場。


但這社會果真如此美好嗎?可惜我最終是不信上帝的。

2013年1月1日

2012回顧:媒體壟斷.言論集中.中國因素.勞動自主.公共傳媒

以「中嘉案」及「壹傳媒」2件媒體交易案為爭議骨幹,回顧2012整年,幾條不同的軸線,隨著現象的發展,悄悄浮現交鋒與變換。從2012年初,蔡衍明針對六四事件的發言爭議引起學界發動「拒絕中時」的串連行動,隨後當「中嘉案」爭議趨於白熱,蔡衍明乾脆直接發動旗下媒體,圍勦反對併購案的學者,包含對中研院法律所副研究員黃國昌「發走路工」、「丟菸蒂」等指控,並對企業內部持異議者的整肅與資遣,一直到後來廣為人知的「本報記者」戰鬥稿。

在2012年7月成立的青盟,最初的集結是針對當時在「中嘉案」爭議中,旺中對反對併購學者的圍勦,因而發起號召了超過700名學生至中天電視台門口抗議的行動。而當時的案件本身,是有線電視頻道業者(旺中)欲購買有線電視頻道系統台(中嘉),屬於跨媒體併購的範疇,引來「垂直壟斷」的質疑,認為單一業者若同時掌握產業上游與下游,將可能妨害產業競爭,透過對系統上、下架,及頻道位置優先順序的調整,排擠競爭對手的頻道,進而破壞整體言論與意見的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