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6日

民族主義與主體形構

第一天台社年會下午「從左翼(國際主義)觀點思索台灣」場次上的一些討論,有些粗略的隨想,先順手快速記下:

#1 假設,我10歲的時候看了一部S/M的色情片,自此開啟了我對S/M的熱烈情慾,並且繼而又參與了許多S/M的實踐、討論、人際...等等。

這個S/M情慾的開啟,很顯然是「人工」的,但是否因此就不是「真實」的,我想,答案很清楚。從生理(我確實會有生理反應)、心理(會感到愉悅的快感)、社會(我會被當成變態,踰越法規時會被懲治)等角度,S/M的經驗,都是「真實」的存在著的。

因此,「人工」並不絕對對立於「真實」。



#2 因此,我對於「台灣民族主義」的「人工」這一分析,在基本肯定其歷史解釋(源自於冷戰下帝國佈局等等)的前提下,我仍然認為這個「民族主義」是一真實的。這個對「台灣民族主義」的肯定(但不表示同意),對我而言,才是一個貼近歷史與現實的解釋;意即,現實上,有關「台灣民族主義」的話語、論述、操作、政治、以及政治主體,實際都存在;而上述種種也確實引發了現實上的各種效應。

我是在這個基礎上,理解柏謙說的,必須認真面對它,又同時不必然要同意以它作為政治方案與出路。

#3 指出「台灣民族主義」的「人工」這一面向,是重要的,細節我這裡不談,今天的討論上很多朋友都有提出。但有幾點必須釐清:

#3-1 指出外力介入的「人工」,不能意味著我們在政治途徑上只能或必須訴諸去返還歷史,回到一個「人工」出現介入以前的狀態,而問題就自動解決了。你回頭沒收我10歲時看的那部S/M色情片,不會因而就使今日的我,失去慾望,也不表示能抹煞我在慾望被開啟之後的種種實際存在的操作與經驗。這個假想顯然過於簡化了人的慾望的心理機轉與運作。

#3-2 那麼,對立於「台灣民族主義」的「人工」,是不是存在著一個自然化(非人工)的另一個「中國民族主義」。我認為,這裡必須指出,對偶的兩個民族主義,在「人工」方面或許是量的差異,而不是質的差異。亂提個並列的例子,指出婚姻家庭與異性戀慾望的社會建構(人工)面向,不表示我覺得同性戀是天生自然的。

#4 那麼,我這種說法是不是只能意味著各打五十大板的政治正確?當然不,因為除了指出「人工」,也必須指出現實上對於「人工」的檢討是不對等的,而這個不對等也形成了國際間的不正義。例如,第三世界的民族國家的民族主義會被大量質疑;但是整個以單一民族國家與民族主義發展歷程下形成的西方文明現代性則永恆天生與自然。同性戀三天兩頭被認為是「教」出來的,異性戀則是理所當然。這個指認的不對稱與偏頗,也是不平等與不正義的來源,需要被處理跟面對。

#5 是否必須全盤否定「民族主義」?對我來說,任何一種主體的召喚,都有其潛力與限制。換言之,必須指出主體召喚與形構背後的動力,以及服務的政治綱領為何、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來決定這個政治方案是否是應該被接受的。

在反帝反殖的前提下,中國民族主義具有一定程度的激進性,或者,第三世界的民族主義具有某些革命的親近性與內涵;又或者,以(帝國介入下的)超克冷戰分斷為問題意識,反身地回到歷史去找回曾經被切斷的那些斷面(如趙剛提的「方法論中國人」),這些都是重要而且值得仔細評估與考慮的方案。

#6 但是,這是否足夠呢?或許我們還需要「方法論同性戀」、「方法論性變態」等等,我這裡只是亂提的,但只是想強調,任何一種主體的召喚,都有其潛力與限制。如果說「方法論中國人」反省的是那種台灣自持西方文明現代性的優越而擺出的教化指導姿態;那麼「方法論同性戀」或許也一樣,我記得小兔曾經對於「直同志運動」提出批評,即認為那是一種「不弄髒自己」的區隔下的話語操作。這或許是類似的問題意識。

#7 因此,「批判性混合的基本倫理學原則就是「成為他者」(becoming others),將被殖民者的自我/主體內化為(弱勢而非強勢的)他者,內化女性、原住民、同性戀、雙性戀、動物、窮人、黑人、第三世界、非洲…將不同的文化因子混入主體性之中。」(陳光興《去帝國:亞洲作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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