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9日

性別的國族

先前曾經閱讀到南地(Ashis Nandy)有關「國族的性別」的討論,忽然有一隨想,反過來問,有沒有「性別的國族」之可能呢?意即,「性/別」這個範疇,不只是「性別」與「性」,不只是男、女、(不)男(不)女、同性戀、異性戀...等等等。

舉例來說吧,在匿名交友或者隨機視訊網站上,經常會先問ASL作為彼此自我介紹的開頭,其中A是age,S是sex(有時是sexual),L是location。人們就按著一一答覆。例如:21/M/tw(嗯...有時候會少報一點年齡),性別的部分就比較複雜,多數人還是會以M/F來作表示,不過,有時候在「自己人」的圈子或網站上,則會直接以gay/bi及類似的其它說法來替代,例如21/bi/tw,諸如此類。

但是gay/bi就足以描述我的性/別了嗎?

這讓我想起一個經驗,許久之前某次視訊,對方(一個英國人)劈頭就問我是不是oriental,據說這個詞在美國有歧視意味而在英國沒有,但總之,就字面上來說,oriental或許也類似於中文色情片語境下的「亞男」吧。我就忽然感覺到,「亞男」似乎也是我性/別描述的一個必要成分,或者換作比較羞恥一點的講法,也可以說是「亞洲弟」。

稍講遠一些,在中文世界男同志圈的「哥/弟」區分下,我對自我的期許與我所慾望的對象,其實一直是挺貼近的,就是不善言詞、害羞靦腆、時而笨拙的那種「弟」,我喜歡我自己的樣子,與我所喜歡的對象,兩者的形象其實是差不多疊合在一起的。當然,理想與現實又總是有些距離,例如我對自我的打造就還挺失敗的,畢竟我沒那麼不善言詞,也沒那麼害羞靦腆,這種事情真是一開口就裝不來(在線上用電腦打字而不開麥克風的話或許倒還能一搏)。

那麼「弟」具體來說是什麼形象呢?大概就是《世界一初戀》裡的小野寺律或者(年輕個幾歲的)吉野千秋吧(噢,真的好愛他們),而不會是Justin Bieber,從這裡談起,除了小賈本人實在太顧人怨之外,當然還是有一些性/別範疇以外的想像成分在內。

我接觸到一些西方Gay有時對於「亞男」存在著一種想像,覺得「亞男」就是害羞靦腆內向被動,身材上比較瘦小沒有一絲多餘的肉等等。這種想像在異性戀的世界似乎也存在,網路論壇上在討論跨國戀情經驗時,西方女性分享與亞洲男性的交往經驗,覺得他們較為被動生澀等等似乎也還算普遍。

當然,上述這些都是我模糊的印象,並且,這種對國族與性/別慾望的想像,往往也都與實存的社會存在著非常巨大的鴻溝,就例如,假使你抱持著瘦小亞男的渴望走在台北街頭,卻總是只能遇見一堆熊以及健身房壯漢而已;又,這些印象或許更滲雜了我自我的慾望想像在內,例如當一個英國人問我是不是oriental的時候,我就會覺得自己還挺性感的,雖然在同一時間的我也實在非常難以慾望一位長了胸毛的白種英國人。

我比較不那麼確定的是,oriental這個詞所帶來的快感,是不是一個相對於西方的存在,例如小野寺律旁總要站著個冷酷嚴峻的高野政宗,才更凸顯他的「可愛弟」形象;而畢竟,當然,在一個都是亞男的語境底下,oriental就失去了它的辨識意義。

說來也實在挺詭異,我很難慾望西方人,但是透過與他們的接觸,卻經常容易讓我感覺到自己的性感,那麼,「亞男」或說oriental,會不會也就是我的性/別組成成分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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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其實殖民主義語境底下也經常討論非西方男性被殖民者給女性化(陰柔化)的問題,這種陰柔化通常又因為引發強烈的焦慮情感而轉嫁為暴力,例如亞男痛恨CCR,一方面有厭女的成分,另一方面當然也有對白人的反感(背後隱含的則是近代以來對西方入侵的記憶),問題是該怎麼轉化或引導這層焦慮,例如對於殖民問題應該批判的是美國(作為帝國)而並非美國人;而要避免將暴力轉嫁到內部(如Jason事件裡再度出現的CCR仇恨),男性對自身陰柔與女性化的接納或許是一種出路,但又得處理必須避免去合理化第一層殖民主義的暴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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