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11日

絲毫不覺其撐

──柳春春劇社《美麗2011》看戲筆記

#1

開始寫之前,我得先來自白一下;或者是,開始寫之後,自己發現這整篇都是在自白,而不是談戲,這應該也沒關係吧。

#2

我走進牯嶺街小劇場,拿了一本正方形的黃色小本子,上面寫著「殘酷劇場」…打開心靈與感官…釋放…情慾與激情…看見自己的罪惡、野蠻…黑暗…

我得坦承,自己是個同時愛面子又愛佔小便宜的人,當阿忠說要給我票看戲時,丟給我兩廳院售票網頁,我一看,天呀,一張七百五、兩張一千五,現在免費送我看,連著還可以看三場,真是不要白不要;然後,另一方面,我們這種什麼咖都不是的人,竟然有人要送公關票請看戲,而且還能帶個人,這麼有面子的事,怎麼能不答應呢?

所以說呀,看到小本子這段寫著,什麼自己的罪惡呀…黑暗呀…,忽然就有種被婊的感覺,戲都還沒看就先被戳到了,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呀。

#3

小本子上寫阿鐸提倡殘酷劇場,阿鐸這個名字太親切害我一直以為是台灣人,結果為了寫看戲筆記剛剛查了一下才發現是法國人(Bonjour?!)

#4

被阿忠邀約的時候,我回說,我是個平常不太進劇場看戲的人。老實說起來,通常我的不看戲,是有那麼一點點強度的:不是不太看、也不是沒時間看,是不看。(就像文青不聽流行樂,或者搖滾咖不聽蘇打綠,差不多這種強度)

還有,我也不讀詩的。

#5

連著三齣戲中的第一齣戲非常毀滅,我徹底地被冒犯到了。可能我太沒藝術慧根,或者天眼沒開吧,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幹嘛。過程裡我心裡一直想著幸好我不是花錢進來看,七百五快可以看王菲演唱會了。

不過,這麼說起來,鄺盛的魚狗,應該是近期最最前衛的電影作品了。如果導演跟演員出現在電影院現場的話,我相信我會很願意跟他們打上一架。

然後,我喜歡第三齣戲,我幾乎是從頭笑到尾,不過現在已經忘記在演了些什麼了,感覺實在好可惜。其實我每次都想努力把全民最大黨的劇情記起來的,真佩服這些編劇,怎麼能這麼幽默呀…

#6

終於要開始寫美麗了。

整齣戲我印象深刻的有兩個畫面,第一個是在蠻開頭的地方,演員往前移動,從深處緩緩靠近觀眾,迎向舞台光源,越走近,背後的黑影越巨大。影子最初是人形的,慢慢擴張,輪廓邊際逐漸模糊。

第二個畫面,是吞饅頭。

一開始吞饅頭時有些人覺得好笑,坐在觀眾席可以聽到周圍一直有小小聲的噗哧噗哧,不過慢慢地大家後來就笑不出來了。

#7

不久前,我跟前男友那位也是搞劇場的現任男友H在酒吧裡聊天, 我說,連著看三齣戲,連我這個大外行都看得出來,無論是在肢體表演或者聲音燈光的控制上,第二齣都是最為成熟的。

H只誠懇地對我建議,看戲筆記不用在這個方向上著墨了,這些話應該不必我來講。

#8

今年三月底,因為日本核災的關係,N說想來發動一個自我限電,以及要求政府定時限電的運動。我不置可否,一方面覺得用電問題不是「全人類」之惡,應該就其屬性,將為了資本積累的工業用電,以及民生必須用電之間作區分,然後把行動對焦在前者;另一方面,作為一個高度的3C使用者,我還真難以想像每天當中都有固定時段無電可用的日子。

N的回答,對於前者,是某種反現代左翼思想的說法,要用道德來促成「政治」,而不談理性的(階級)利益;對於後者,N說,電就像捷運一樣,一旦有了,就難以想像沒有的時候,接著,可能就只會想要更多。

演員在台上吃饅頭的時候,我一面想起N上面這段話,一面焦慮我的看戲筆記到底寫不寫得出來。不過,不管怎麼說,我想N應該會很愛這齣戲吧。

#9

一個關於問題的問題。

「什麼是美」這個問題實在太籠統了,如果不把這個問題細分清楚,是不可能進行探討的。
「什麼是美的人」、「什麼是美的品德」、「什麼是美的社會」、「人對關於美的認知及觀念,是怎麼演化來的、被會哪些東西給影響」

探討問題之前,我們至少得先搞清楚到底是聚焦在什麼問題上,不然一切都只是徒勞。當然,這個前提是說,我們真的有想要探討問題。

#10

不管怎麼說,劇場還是不會比現實殘酷的呀。撇開「饅頭」究竟是「關於什麼」的隱喻,兩個演員在上面塞成那樣,都讓觀眾感到揪心。

這種近乎殘酷的自虐卻依然面露微笑的身體,當然可以說是在暗示(不是探討)全球化資本主義商品社會生產關係對勞工及消費者情感結構的奴役,或者父權社會及家父長制對女性及兒童的壓迫。

現實的殘酷是,不管劇場裡的饅頭是什麼,走出劇場,大多數人都還是吃得不亦樂乎,絲毫不覺其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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