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型正義與倒扁的轉型正義

下午去輔大黑水溝社辦的「民主深化與社會問題座談會」，與談人有倒扁總部的「號稱人權律師」魏千峯、自主工會聯盟的朱維立、教育公共化連線的潘欣榮，還有輔大歷史系的老師陳君愷。兩個小時的座談，其實能談到的東西本來就不可能很全面，但卻也聽到挺多有趣的事情。



大體而言，魏千峯的發言和在電視上時的說法一致，一方面「不太高明地」技巧性替倒扁總部的種種行動瑕疵與情勢誤判開脫；不同的是，針對部分實在難以辯駁的「重大瑕疵」，魏表示自己不是群眾運動專家，而是個律師，他「個人」在一些時候也覺得不妥，但是倒扁運動中群眾操作的部分不是由他負責，他只負責法律部分。因此，這樣的說法閃避掉太多辯論與對話的機會，甚至很多時候也失了身分，我甚至不確定他是否意識到自己正是以倒扁總部決策委員的身分出席。



倒扁總部一路以來所犯的最主要錯誤，就是不認真踏實面對基層群眾，便宜地挪用並操弄現成的泛藍政治語言以動員群眾。



如此，群眾的組成當然會隨著發動者的個性與模式隨時更替，從起初的多樣斑駁，9/9...9/15...10/10...一次一次地經歷「泛藍式」政治動員模式及政治語言，換來的就是群眾組成的單一化、「泛藍化」。



而且從頭到尾不談民生，不關心群眾，而放任如范可欽等人嘴炮「禮、義、廉、恥」，不把反貪腐之口號接合上真實的群眾生活經驗、現實地生活困境；與更全面地且影響台灣社會甚鉅的金權政治問題，而是成天把「阿扁下台」喊在嘴邊，「反貪腐的唯一意義即是阿扁下台；挺阿扁等同於挺貪腐」這種荒謬論調的出現，已宣告了倒扁運動的徹底失敗。而這失敗，不是指無法拉扁下台，而是在歷史定位上，這一連串由施民德與媒體發動的紅潮倒扁運動，已偏離了真正的民眾本質。不過是提供了一個政客、過氣政客與「準政客」得以滋養的溫床。



先不談倒扁總部的策略性及技術上失敗，以「民主深化」的角度來看，我早已肯定陳水扁應該下台，而且是早在半年前，陳瑞仁的起訴書出來前，我的答案就早已是肯定的了。民進黨的貪污與腐化是肯定的暫且撇開不談，陳水扁挾帶著多少人的期待下，帶著民主制度光環進場踢走國民黨，但短短沒多久的時間，卻馬上將國民黨過去40年那一脈相傳的黑金政治、官商勾結、利益輸送管道全搞通了，並且用比國民黨更高明、殘酷的手段打壓社會運動。



潘欣榮舉的例子是，如果說國民黨過去是屠殺左翼與社運人士，如今民進黨就好比是採用麻醉手段，但往往麻醉比起屠殺是更為可怕，民進黨可以改造、收編一個人、一個組織，但同時讓你相信自己還是左翼，最後再替政府背書，進而讓部分人取得政治利益，到頭來，左翼就是這麼樣被切割、分裂。我一點也不認為民進黨比起國民黨，有對社會運動更友善，一點也不。

朱維立說，過去政黨輪替前，其實大家也知道民進黨必然會腐化，但大家有因此不結合民進黨的力量去推翻威權的萬惡國民黨嗎？那麼為什麼今天變了？不一樣了？難道就是信任體制、信任現行民主制度嗎？



座談會上，朱維立跟潘欣榮的說法其實沒有太多驚喜，但陳君愷的發言卻讓我十分訝異，發言中他三次提到「我對於民進黨一點期待都沒有」，尚不知道為何他要自己做出這樣的澄清，但他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卻願意毫不猶豫地相信陳水扁，即便有任何的貪污與腐化（在陳君愷口中是肯定其存在的），也是因為過去國民黨製造出這個腐化的結構，使陳水扁毫無選擇。他歸結，在我們無法分辨「反貪腐」的對象是誰的時候，應在外圍好好觀察，不宜妄加投入，因此我們應該放低、放寬標準去檢驗民進黨陳水扁等「民主鬥士」，這即稱之為「轉型正義」。


究竟這是怎麼個（轉型）正義？基於知識分子怎樣子的觀察標準與底線？對特定政治人物的選擇性親近與性賴？這一切卻又總是難以釐清的...



整段發言中他自認為最有力的兩句提問是，「民進黨貪污是肯定的，但國民黨難道不是貪更多嗎？」以及「大家去抓一個偷竊嫌疑犯，卻讓一個殺人搶劫通緝犯在旁邊鼓掌叫好並等著取得政權。」


陳君愷有一句我聽來是衝著魏千峯台權會律師身分的耍嘴皮的話：「如果貪腐就是貪腐，程度都沒有差？那台權會反對廢除死刑就沒意義了！」、「絞刑為什麼要廢除？都是死呀！在人道上難道沒有差別嗎？」吃了魏千峯與台權會一個大豆腐為真，但對自己立場之說明似乎沒有幫助。